算上宗朔挂帅昭城,又深入草原的日子,赫连韬已经有多年没再当面见过这个差不多一同长大的堂兄了。
这人自幼就沉默寡言,少与人沟通,而他是知道内情的,宗朔体内有毒,早就危在旦夕,且随着宗朔年龄的增长,就连脾性也受到影响,不但让人琢磨不透,且沉郁阴沉,又煞气森然。
他曾经心里有些怕,只是年幼时母妃并不得宠,他也只得听宫里的安排,战战兢兢的待在这个年仅十几岁,便要比自己那几个不太高明的护卫还高壮的兄长身边。
说是陪伴,实则是放在他身边的一个小钉子,叫别人时时知道这个太子遗孤在天下佛宗中的行事罢了。
直到宫里有人出手,收买了自己的护卫,将他按在屋外的池水中,险些溺死。
他们想一石二鸟,既能除掉自己这个即将成年的皇子,又能嫁祸给宗朔。
那时候,他尚且不懂,就在生死一瞬,他只觉脖颈一松,眼前的池水便红了,背后一片湿热。
回头一,那护卫早就已经被“兄长”
一刀劈得只剩腔子,头颅滚到坭坑里,滚热的人血溅了自己一背,觉得热,且黏腻,叫他寒毛直立。
太子的遗孤还是那副冷脸,砍死个人,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自此后,两人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赫连韬便没那么怕宗朔了,因为他知道,这人并不会杀了自己,反倒是宫里的其他人,他们收紧了手,渐渐扼紧了自己与母妃的脖子,母子二人无权无势,已入穷巷。
于是,他开始渐渐谋划,图谋反击。
但不论他折腾出什么动静,他这堂兄也不在意,甚至还在有杀手不小心越界到他这边的时候,就一甩长刀,将人杀了个干净。
两人在尚且年幼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交集,但赫连韬会在危及生命的时刻,迅速的躲到宗朔的窗下,那里没人敢靠近,屋中的修罗兄长也不会赶自己走。
赫连韬熬过了那段岁月,直到渐渐年长,他们母子二人的情况才在他精心经营之下,渐渐转好。
但他这常年的“护身符”
却转换了地方,不再停住与禅寺中,而是带着他那长刀,挂帅出征了,自此后,两人除了在信上会互通有无,面是很少见了。
但等赫连韬越加深入的接近朝堂,他就越加明白,为什么皇家容不下宗朔。
先太子文成武德,天下归心,文人武将中,都旧部众多,他们有些人不为名利,只为恩情与抱负,极难动摇。
而宗朔自从离开佛寺后,也渐渐开始展露头角,这个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的人,无论是手腕还是智谋,都叫人望尘莫及,众皇子远远不如。
于是朝廷的天平又开始倾斜。
但不知谁先传出,宗朔早就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说法,这才堪堪止住了即将吹起的风,叫众多人都在默默观望。
政治就是一场豪赌,压中了宝,黄袍加身也不是不可能,押错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于是,众多人都在等,有的在等宗朔死,有的又在等宗朔活。
若问赫连韬他在等哪一边,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人总是极复杂又多面。
竹林中的小小屋室里,两人再次相对,今非昔比,两人都不再是从前一般了。
宗朔首先出声,“你知道我为何找你,最好直说。”
赫连韬沉吟着不说话,他就是知道,才不能擅专,干系太大。
“停战通商,是为两邦长久而计,征战劳民伤财,朝廷早就空了,你掌管户部,应该明白。”
“堂兄抬举,本王一个户部尚,或战或和,通商与否,实在做不得决断,没那么大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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