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柔把东西揣回家,又找出崔建华以前的笔记本,同样撕了一页下来,来到顾家。
“婶子,请问顾三兄弟在不麻烦他帮我个文件。”
顾老太一听“文件,以为是啥公事,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呢在呢,小黄老师赶紧进屋来。”
黄柔想笑一下的,可实在笑不出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好的猜测,她不知道如果事实真如她猜测的一般的话,她能否接受
曾经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其实是在以她的名义伤害一个跟他们的感情毫不相干的人而那个人曾经还是他一起长大的伙伴,即使不算朋友,也不该这样。
而现在的黄柔,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而这个冒犯她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叫崔建华,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她来牛屎沟第一天他就会帮她指路,会帮她捉老鼠捉蟑螂,会给她用野草编很漂亮的小动物刚出象牙塔的她,一个人来到穷乡僻壤,他是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海里漂浮了千万里,突然见一块浮木,虽然它压根就是一块朽木,纵使这人曾经见过雕梁画栋千年古木又如何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抱紧它。
抱紧这个唯一给她温暖的人。
就连周树莲那样从小养尊处优十里洋场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也只能嫁给又胖又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她一个全国皆知的大贪污犯的女儿,还要什么自行车
时代就是这样,来到农村的知青,她们算好的,至少村民没有,没有侮辱她们,听说有学姐去了西北,直接被村干部强奸的都有,或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回城机会,甘心沦为村干部的玩物至少,她们是自由的,是有尊严的。
值得庆幸。
而那些不愿妥协嫁给村夫的女知青,她也是佩服的,羡慕的,因为她们还有回去的希望,还有父母兄弟姐妹的殷殷期盼。
她黄柔有什么
她连户口都没了
能遇到这样一个对她好的阳光大男孩,她只觉是命运的恩赐。
可现在,事实好像不是她以为的模样。
离开前,周树莲
若有所思的着她,意味深长的问了句“你真的了解崔建华吗”
要是以前,她可以理直气壮说了解,她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
可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磨砺,她知道“了解”
不是只到一个人的好,不是几句甜言蜜语,更不是他们仅有的三个月时光能达到的。
仔细想来,他们的三个月,两个月是热恋期,一个月准备婚期,还有一天就是新婚。
她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口味吗知道他小时候的趣事吗甚至,她连他身上哪儿有疤都不知道,新婚的第一天是混乱仓促的一天,本以为他能带着她融入这个大家庭,让她体会家庭的温馨然而,从此以后,她就成了寡妇。
现在的黄柔,理智、果断,有清醒的头脑,可以前的她呢她不否认,那就是一个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何以为家的小姑娘,刚从养尊处优的生活里跌落到臭烘烘的胡同,还没等她适应过来呢,又来了牛屎沟。
她以前到的可能不是真实的世界,她以为的丈夫,可能并非良人。
不不不,黄柔摇头,她不信
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摆在她面前仅仅因为猜测就否定丈夫,她跟以前那个肤浅的,头脑不清醒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可直到她坐到天黑,顾三也没回来。
她不好意思再在人家堂屋坐着,刚迈出门,忽然听见顾老太小声咒骂“你拿那么多钱干啥去了啊”
“上次你说要买罐头,我也给你买了,可送谁你又不说,现在还学会先斩后奏了你说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就不能像老三一样给我省点心你”
样子是在骂顾老二,肯定不乐意让外人听见,黄柔只好悄无声息的走了。
崔家正忙着舂米。
将糯稻放石研臼里,用大棒棒“咚咚咚”
的捣,把谷皮捣碎后筛出去,剩下的就是白莹莹的糯米了。
男人们负责舂米,几妯娌负责把米磨成面,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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