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花花,你说句实话啊。”
她急得脸都皱成一团了,薛花花不知为何想笑,她明白孙桂仙忌惮什么,刚才大家伙都在讨论这本值多少钱,孙桂仙哭丧着脸怕罗梦莹叫她赔钱,不管什么事,一旦沾上赔字就是理亏的那方,她不是公报私仇的人,有一说一道,“孙桂仙连都认出来,应该不是她拿的。”
孙桂仙重重拍手,神色不能再严肃,“罗知青,你听,薛花花也说不是我拿了的,我真没拿。”
“我相信婶子不是那样的人,你知不知道谁去过你家屋后”
罗梦莹还有基本的判断力,她和孙桂仙不熟,平时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她平白无故偷自己的干什么,知青房天天有人,若有陌生人偷偷摸摸溜进去,知青们肯定认得出来,她还是相信薛花花说的,她的是知青们偷了的。
尤其她哥前几天来信说上大学的事估计黄了,让她安安心心等明年,明年保证想办法让她上大学,她更加笃定是知青干的,凡事牵扯到利益,什么人都信不过,她暗中观察了知青们近一个月,大家在地里累得半死不活,下了工就在房间挺尸,哪儿也没去,她想不出哪儿不对劲,正想找个机会问问薛花花呢,陆红英来找过她,两人把话说开了,以后还是朋友,罗梦莹挺喜欢陆红英身上的那股利落劲儿,连带着薛花花都觉得亲切,有她作证,罗梦莹更不会怀疑孙桂仙。
孙桂仙正欲松口气,不远处的竹林里忽然跑出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围着罗梦莹,“罗知青,罗知青,二宝家的粪坑闹鬼,有天晚上他拉屎,听到里边哗哗哗的响呢。”
“对啊对啊,你的肯定是鬼偷了扔进他家粪坑的。”
村子说大不大,孩子们成天到处跑,地里发生了啥大事他们都知道,听说罗梦莹的从孙桂仙粪瓢里跑出来,他们马上想到刘二宝说粪坑闹鬼的事,本以为是刘二宝乱说的,没想到真有其事,既害怕又兴奋,赶紧跑来告诉罗梦莹真相。
孙桂仙的脑子一片空白,孩子们不说,她差点忘记了,她之前偷了挑粪倒进自己粪坑,难道是她不小心从养猪场挑出来的那可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怕孩子们说漏了馅儿,她上前霍霍着拳头威胁他们,“瞎说什么,封建迷信早就破除了,带坏二宝,我要你们好。”
个头大的孩子不乐意了,拉过刘二宝,“孙奶奶,我们没乱说,是二宝自己说的,不信你问他”
“问什么问,我家二宝才多大,啥都不懂呢,一定是你们天天在他耳朵边念叨。”
边训斥人,边拉过自己孙子,板着脸教训,“以后不准跟他们疯跑,越大越没规矩,闹鬼是能说的吗小心抓你去批斗。”
她有些后悔对孙子太好了,整天啥也不干的跟村里大点的孩子到处野,野惯了,说话张口就来,也不过过脑子,有些事是能到处说的吗
刘二宝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奶奶,我没乱说,我真听到咱家茅坑响了。”
哗啦啦的,像打场倒麦子似的,声音可响了。
“你还说是不是”
孙桂仙抬起手,作势要打他,刘二宝哇的声哭了起来,嘴里不肯服软,“我没说谎,我真的听见了。”
孙桂仙弯下腰,脱了他脏兮兮的裤子就朝他屁股拍了两下,呛得自己一脸灰,“叫你乱说,回家帮你姐煮饭。”
其他孩子被吓住了,不敢再乱说,愣愣的站着,你我我你,最后拔腿就往竹林跑了,带起一阵风拂过薛花花脸庞,薛花花若有所思的了孙桂仙一眼,孙桂仙严重的重男轻女,孙女四岁就要帮着烧火,孙子五岁还在背着,说是放地里孩子会哭闹,她舍不得孙子哭就天天背着,刘大宝和刘二宝都是六岁才下地走路的,此刻不过因为刘二宝几句话就动手,不太符合孙桂仙的做派。
她想了想刘二宝话里的意思,故作劝架似的把二宝拉了过来,“别打了,二宝才多大点,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二宝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薛花花卷起他的衣服替他擦了擦,轻声问道,“二宝,你真听到你家茅坑有声音”
前一秒还以为薛花花有眼力知道给她台阶下拉开孙子的孙桂仙登时竖起了眉,“薛花花,你什么意思,你说的二宝年纪小,你又套他话做什么”
刘二宝被孙桂仙一吼,心头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红着眼眶说,“我真的听见了,哗啦啦的,响得很,我爸跟我爷说,我爷要出去,我奶不肯,说我打瞌睡做梦,我清醒着呢,真不是做梦。”
他家的茅坑有点大,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去,大宝拉屎的时候玩蚂蚁就掉进去过两回,他就从没掉进去过,拉屎就拉屎,专专心心的拉。
孙桂仙急了,拉过他又要打,薛花花伸出手肘挡住她,让二宝去找刘老头,二宝觉得他奶的脾气太大了,不敢留下,提起裤子,滋溜溜就跑了。
孙桂仙给气得脸色铁青,她咋养出这么个白眼狼,两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薛花花是谁,心眼多如牛毛,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是咋回事,猪场的粪被偷,陆建国没像去年不要嗓子似的大骂四方,但逢人就念逮着人非多扣几个工分不可。
她已经遭扣过一次工分了,为此农忙分配的活都是工分少的,如果再扣,秋收后分的粮食又会少些,刘老头怕是不会给她好脸色,她能高刘老头一截不就是力气大,挣的工分多吗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没了工分,刘老头不得爬到她头上去这把年纪如果还像年轻那会不要命的干架,她丢不起那个脸。
正琢磨着怎么封住薛花花的嘴巴,旁边的女知青嚷嚷开了,“好啊,猪场的粪是你偷了的,用不着说,也是你偷了的吧,你一向不喜欢陆明文同志当你侄女婿,他受了伤不能出门,你就抹黑他妹子是不是”
梁兰芬声音如雷贯耳,地里干活的人重新抬起头来,一脸困惑。
孙桂仙单手叉腰,怒气冲冲指着梁兰芬,“你别含血喷人,我偷有什么用,我连一二三四都不认识,还得懂外国不行”
孙桂仙算是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了,火气一来,就把偷粪的事说了,“没错,粪是我偷的,跟我没关系,你说我偷,我还说是你偷的呢,知青房离猪场近,你偷了怕被人发现就扔粪坑,结果被我舀出来了。”
论骂人打架,孙桂仙只怕过薛花花,梁兰芬算什么东西,敢在她头上撒野,她撩起袖子,比嗓门大似的吼道,“你说我不喜欢明文,我还说你你不喜欢他娶了宝琴,因生恨,报复他妹子呢,你住在知青房,顺手牵羊轻而易举,不是你是谁”
孙桂仙非常不喜欢梁兰芬,一来生产队就到处勾引人,成功了又不肯跟人处对象,天天吊着人胃口把人当牲口使唤,陆明文傻才上她的当,换她儿子,谁敢跟这种女人搅在一起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梁兰芬本意是把偷的事做个了结,她见过孙桂仙被薛花花打得惨不忍睹骂得狗血淋头的情形,以为她狐假虎威好欺负,没料到是个泼辣的,三言两语就把矛头对准她,步步紧逼,叫她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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