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行礼告退,走出几步又小心翼翼地叫住他“中大人。”
晏珩道“何事”
姜菱垂下头,内疚道“教我行医的恩师病重,我担心他老人家,打算明日便辞了医馆的活计回南边照料师父,险些忘了同您和女郎说一声。”
听到恩师,晏珩微怔,随即唤来穿云“给姜医女支三倍月银。”
姜菱暗暗松了口气。
走出几步,晏珩又问身侧一幕僚“此前让你设法将姜五郎调回中省予以提拔的事办得如何”
这是晏珩特地嘱咐要提拔的人,心腹自不敢怠慢,回道“荆州刺史处尚有事需姜珣操持,但文已呈,再过数月当能调回建康。”
“好。”
晏珩朝里走去。
那幕僚虽相貌平平,但在建康士人中以风流著称,惹无数女郎倾心,连长公主都曾想招为入幕之宾。
晏珩打趣道“今日有位同僚正为和妻子闹别扭而苦恼,向我讨教可我尚未娶妻,亦束手无策。
恒之风流,可知如何才能讨妻子欢心”
幕僚腼腆一笑,言辞间却百无禁忌“长公子折煞属下,属下只知道烈女怕缠郎和投其所好这两句话,别的实在是不精啊。”
投其所好。
晏珩在心里过了遍这句话。
回到竹园。
阿姒正坐在窗下出神,低垂着的长睫当真像枚金质鱼钩。
她总觉得,姜菱今日的不安似与陈妃有关,甚至和她也隐约有关。
但这只是直觉和猜测。
刚收回神思,余光瞧见一道绣着云纹的墨色袍角。
阿姒抬头,撞上青年温柔的眼波。
他身上仍穿着那凌肃的官服,似乎是刻意想让她习惯她穿着官袍的目光,温润眉间有几分清冷,像被霜雪压着的竹枝“有茶水么”
晏珩像个客人般有礼轻询,可这明明是他的地方。
或许他想问的不是茶水。
阿姒把玩着袖摆。
“整座宅子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何需过问我这外客”
晏珩在她跟前停驻“我想要的,是这座宅子中唯一不愿属于我的人。
如今这是座无主之宅,因为只有留下她,这宅邸才算有主。”
阿姒想反唇相讥,却硬生生压下。
刻意将心底讥诮软化几分,似嗔似讽“惺惺作态你要真舍得,把宅子送我,这宅子不就有主
了”
晏珩自行倒了杯茶,清茶入喉,稍显低哑的嗓音顿时清越“这宅子中的一切仆从器物,我都舍得送给阿姒,只怕其中有的人,阿姒不肯收。”
阿姒被这厚颜无耻的话惹恼,嗤道“有个人,我确实不想收。”
晏珩轻笑。
他又饮了一口茶,拿起阿姒搭在红木衣架上的雪色狐裘“陪我走走,可以么。”
声线很平静,透着些微无奈和寂落,阿姒蓦地想起当初在武陵时,他去拜见恩师被拒之门外后淋雨生病的事。
那一瞬的迟疑带来的是更多的懊恼,阿姒面上一点点覆了霜。
晏珩在她即将冷淡拒绝时温声添了句“出去走走,顺道,谈些阿姒一直都想知道的事。”
不出他所料,阿姒眼底的霜雪猝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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