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看着令君身上宽大的暗红色深衣,心里更不舒服,越看越像袈裟。
因为洛阳僧人穿的袈裟就是红色。
王广忍不住开口道:“年幼时易误入歧途,即便是现在,卿年纪也不大,没经过人事。
以后你大些了,经历过许多事,便会明白,有些事并没有那么要紧。
回头一想,只会笑笑而已。”
();() 令君的表情没什么反应,不过她是士族出身,起码知道应该尊敬父亲,从姿态就看出来了。
她挺拔的上身向前倾斜,做出了恭敬的样子,“阿父说什么?为何要这么说呀?”
王广指着案上的经文,“那么点小事,至于看破尘世么?”
令君摇摇头,“阿父误会了我。
我只是觉得经文很有道理,想修行心境罢了。”
王广的眉头紧皱,嘴使劲闭着没吭声,之前被风吹乱了的胡须几乎把嘴遮住了。
父女二人跪坐在同一张木案旁,隔得那么近,可王广却觉得父女之间的心、此刻仿佛隔着一道寿春城墙。
“人都已经死了!”
王广气道。
这时令君的削肩微微一颤,却不知是不是被王广略带怒气的呵斥吓的。
王广心道:要是没死的话,就这模样,其实让令君嫁给那姓温的也能接受,毕竟温家同为太原大族。
其主家温恢二十年前就做过这扬州刺史了,那温郎虽不是主家、却也是温氏一族。
只不过是年纪差距太大了点而已。
当时温郎已经成年,因为不是温氏主家、家境并不太殷实,便经常是上午半日来到王家庄园、教习王家孩童识字,蒙学罢了,学生大多还是男童。
而令君彼时才几岁大,在那群孩童里都算年纪小的。
即便等她离开太原时也才八九岁,到现在已快十年没见过温郎了,都是些过去了很久的陈年旧事。
但王广最近才隐约知道,原来那竖子这些年一直在和令君互通书信!
他|娘|的,还是世交、还是士族,太不讲究了!
温家竖子他|娘|的究竟在书信里写了些什么邪门歪道?让令君如此迷了心智。
王广至今不知道,令君也从来不愿意说出来。
但不管怎样,人反正是死掉了,王广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敢情还要和那竖子阴婚不成,那样的话、大名鼎鼎的太原王家必是普天之下最大之笑话,能给世人耻笑一百年。
王广想到这里,一脸苦思的神情道:“明日卿便与我出行,去民屯上看看。”
令君那单眼皮眼睛里的神色终于有点变化了,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的下巴很秀气,刹那间的疑惑里、还透着清纯的模样,仿佛不染一丝一毫的烟尘,虽然挺拔雪白的脖颈和削肩让她看起来有点冷傲,但在王广眼里,女儿根本就还是个孩童。
与王广的大胡子大汉形象不同,令君长得非常秀美,脸型差别很大、单眼皮和秀气下巴更不像王广,不过她的眉宇之间还是有点点像王广夫妇,而且一头秀发十分浓密乌黑,当然跟王广略微乱的大胡子不一样、要柔顺有光泽得多。
好不容易生出这么个人间绝色的孩子,王广实在无法接受、令君似乎有出家的倾向。
“阿父为何去?”
令君的声音很清澈。
王广道:“让卿看看人间疾苦,卿兴许会有所感悟。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啥放不下?阿父说过了,只要再过十年,卿必会感慨,今日之忧无非是无数小事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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