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珞大人的贴身仆从听到,忙走进里间,靠近书桌回禀:“老爷,大夫人请您回正院用饭。”
珞老爷将书往桌上一扔,尽量不急不缓地走出书房。
那仆妇便提了灯在前头引路。
仆从也提上灯,跟到二门外,看着里面的仆妇过来开门迎珞老爷进去,方才离开。
丫鬟打起门帘,珞老爷跨进正院堂屋,见着祝大夫人便问:“那冒家的怎的如此多话,竟说了这般久?”
桌上的菜品早已摆好,只未端饭上来。
祝大夫人一面吩咐华妈妈摆饭,一面接了丫鬟送过来的热帕子递给珞大人擦手,嘴里说道:“你再猜不到的,她绕了一大圈,竟是想让我替她保媒。”
珞大人走到桌边坐下,皱眉道:“保什么媒?她又瞧上哪家的女孩子了?冒宏这些年东一个西一个地,收了无数个侍妾,也没见生出个儿子来,想是没那个命。”
因见夫人并没有叫儿子们过来,便知她有话要单同他讲,珞大人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小心。
祝大夫人叹道:“可不是。
倒是白耽误人家姑娘。”
端了盛好饭的碗放到珞大人面前,她自己坐下擦过手,将小丫鬟们都屏退,方续道:“这位靳氏夫人真是贤良得紧,四处张罗了这几年,这回你猜怎么的?竟看上了咱们织造局的贞锦依,想要替冒大人纳她进门!”
珞大人张了张嘴,半晌方道:“是良氏机房的那个姓贞的女孩子?上回织了‘长乐未央’的那个?她倒是会掐尖儿。”
祝大夫人接着说道:“今儿她过来,特意说要把良家的叫过来。
我道是什么事,闹了半日却是为了这个。
偏生贞家那丫头是许过人家的,我和她讲了,她还是不肯放手,央告我去同那家人说,退了那门亲。
我正为难着呢,偏生咱们院里的事有好些要从布政司衙门过手,又不好回绝她。”
珞大人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了,方说道:“他品级虽比我高个半级,到底不是直管属官,不过是过手的事务罢了。”
祝大夫人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菜碗里,说道:“虽则如此,他有心为难,总有可为难的地方。
若他有心助力,却也多些力量。
今儿靳夫人还半真半假同我说,冒参政常说你是能员,还要在布政使大人面前帮你说话,助你高升呢。”
“助我高升?我升不升自有圣上做主,还用不着他冒远图来操心。
只怕他瞧着咱们锦官院眼热是真!”
珞大人将碗一放,冷冷笑着。
锦官院级别不算太高,正官督办的职级才四品,然而过手的全是值钱的东西,收支大,又不受地方上节制,督办衙门自主掌管的钱物着实不少。
这些年外藩贸易也从京城交了下来,手头的银子真如流水般进出,尤其是江安锦官院,管了三省的织造,一年的收入比一省的全部收入还要多。
布政司的人对地方上的财税收支最清楚不过,锦官院的开销虽不从他们手头过,有些事总是要经过布政司的,身为布政使的主要副手,冒宏自然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些,眼热这一块肥肉半点都不出奇。
祝大夫人道:“眼热有什么用,从来锦官院督办都是圣上亲自委派,抚院都管不着,就是防着地方上打这个的主意。
布政使想要插手,圣上那一关就先过不得。”
珞大人却微微摇头:“他们要想插手,总能想得出法子来。
不说这个,先吃饭,难道为了他们这点小心思,咱们反要饿肚子。”
当下寂静无声地吃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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