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拜会左先生时,已经夜色降临,他满含歉意道“先生见谅,衙门近日公务繁忙,我纵然心急,到底不敢耽搁公务。”
左先生摆摆手,笑道“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老样子,先时你我同在都察院时,你便是克尽厥职,如今丝毫没变。”
林如海再拜道“当日还要多谢先生提携,才有我的今日”
左先生忙扶住人的手,道“我已是一介布衣,你堂堂御史大人,拜我倒不像话了”
林如海道“我在先生跟前,岂能论官职”
左先生大笑道“再客套下去,酒菜可就都凉了,御史大人可不好如此待客吧”
林如海亦笑道“是我迂腐了,先生快请入座”
酒过三巡后,林如海问道“先生逍遥惯了,怎么忽然到我府上来做老师了,今日一听,倒惊着我了”
左先生道“恩师力邀,我实在推辞不过,索性天高皇帝远,我不过是教个学生,陛下总不能千里迢迢的派人来责罚我收了个学生罢唔不如我多教几个学生,好装作这一个是我无意中招进来的”
林如海失笑“先生说笑了。”
左先生把玩着酒杯,似乎是随口道“陛下总也有糊涂的时候,兴许就被我蒙骗过去了呢。”
林如海板起脸,道“先生慎言。”
左先生却笑道“巡盐御史有直达御前的特权,虽然离了都察院几年,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如海,咱们酒后胡说,你总不能向陛下告我的状”
林如海一哽,道“先生说笑了。”
“你”
左先生瞧瞧他,下了结论,“你是迂腐没错。”
林如海饮尽一杯酒,道“我身在朝堂,哪里比得上先生逍遥”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哪里称得上逍遥”
左先生叹道。
林如海问道“先生仍忧其君吗”
左先生道“陛下高居金殿,我等碌碌尘埃,即便心有所忧,高堂之上,谁能看到”
林如海默然片刻,道“先生有怨。”
左先生惨淡一笑,道“恩师年迈,于心不忍也许还有些物伤其类。”
废太子谋逆一案牵连者甚众,左先生致仕后接替他做左都御史的那人也是齐老太爷的学生,不过是座师的名分,逢年过节有些来往,除此之外,他与废太子并无往来,却还是遭到了贬谪。
林如海一直遵从皇帝的旨意,皇帝说废太子谋逆,林如海便如此说,皇帝要林如海娶长宁公主是为了让他确保她无力相助废太子,林如海便如此办。
但是,林如海当然不是木偶,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不怀疑,废太子谋逆也许是被人陷害的。
一则,确准废太子谋逆的证据太过草率,一身龙袍,一张圣旨,想要栽赃陷害,实在是太容易了。
二则,在此案爆前,废太子根基稳固,他那些弟弟们,没有一个能动摇他的地位。
皇帝从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想要废黜太子的意思。
废太子只要稳稳当当的,待皇帝百年之后,除他之外,谁有资格承继大统
废太子年不过二十七岁,皇帝却已经四十六岁,他还能在太子之位上坐几年,何须如此冒险
倘或废太子真如此迫不及待,即便成事,他自幼得名师大儒教导,难道不知道篡位是个多么大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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