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之一字,毁了多少人。
当年白素贞执着于一个缘字,顶着人妖殊途的大难题,非要嫁给那个曾救过她的小牧童,最终因此命葬雷峰塔底。
林桑青不比白素贞,她信缘,但不会为了缘把命搭进去,她可没白娘娘的那份执着劲儿。
尘世那样繁芜复杂,能在万千人中寻到个一见如故的,何其难得,她会尽力保住方御女,为萧白泽默许的允诺,也为都送到嘴边了竟不能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魏虞很快返回启明殿,做皇上跟前的红人并不是一件易事,折腾到大半夜不能安生,得在太后皇上跟前两头跑。
林桑青怕被谁揪着小辫子,等魏虞回来,她揉揉疲倦的双眼,第一时间撤退了。
她没问魏虞萧白泽是不是中毒了,她没蠢到这种程度,若能告诉她,当初魏虞便不会说那碗药是治疗胎里带的弱症。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走,耳中风声绰绰,隐约听到萧白泽苦笑道“阿虞,我是不是快死了”
魏虞数落他,“又胡思乱想,我在人世一日,你便要留下来陪我一日,怎能走在我前面”
萧白泽的声音虚无缥缈,如隔着一层纱,听起来很不真实,“方才有一瞬,我竟觉得她同她有些相像,若不是快死了,我怎会眼花至此。”
魏虞温声道“好了,别多想。”
鼻子陡然酸涩一下,林桑青抬手揉一揉,在心底叹了口长长的气。
萧白泽他,才是这宫里最可怜的人吧方才毒性发作时,纵然疼得再厉害,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忍痛忍得很是熟稔,似乎这样做过许多次了。
他是皇帝啊,想杀谁就杀谁,荣华富贵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有权利对任何人呼来喝去,何须隐忍至此
来,这座宫廷并不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启明殿西偏殿较为阴冷,采光不甚好,萧白泽畏寒,是以很少到这里居住,西偏殿一年到头空着为多。
林桑青进殿坐了会儿,等宫女铺好床榻,她连洗漱都懒得动,径直仰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
今日可谓是险象环生,若太后耳根子硬一些,不讲理一些,她这条命就赔进去了。
林桑青不屑这样的死法,她可以自杀,也可以被皇帝赐死,但绝对不能不明不白死在居心叵测之人手中。
若如此,哪怕到了碧落黄泉,也会死不瞑目,鬼魂日夜挣扎着要回阳间复仇。
爹曾经说过,宫里肮脏的地儿多了去了,这话一点不假,萧白泽刚流露出要宠幸她的意思,她就被歹人陷害,差点丢了性命。
为了余生安稳,以后啊,她还是接着避宠吧。
这一夜睡得不踏实,隔会儿便惊醒一次,等到不再惊醒了,天又亮了。
禁足并不是关禁闭,里头的人出不去,但外面的人可以进来。
天亮后,枫栎来给林桑青送换洗的衣裳,磨蹭了好一会儿,借故支走偏殿内的宫女,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双手道“娘娘,您。”
林桑青稳稳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探头去,枫栎双手间捧着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树皮,“这是什么”
向殿外扫视几下,确认没有人偷听,枫栎转回头,刻意压低声音道“雷公藤,皇上中的正是此毒。”
林桑青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雷、雷公藤就长这样枫栎手中怎么会有这玩意
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枫栎谨慎地将雷公藤塞回衣袖里,跪地低声道“奴婢昨夜回宫后无事可做,便想着将宫殿打扫干净,您回宫后着也舒心。
擦到柳昭仪新送来的那只貔貅时,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东西。”
缓缓放下二郎腿,林桑青侧目眯眼,“你的意思是”
枫栎紧蹙秀气双眉,“好端端的,柳昭仪为何要砸碎之前那只貔貅她厌恶娘娘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又怎么会突发好心,另送一只貔貅给您除非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什么东西进繁光宫。
貔貅的肚子是空的,正好能塞东西进去。”
抬头望着林桑青,言简意赅道“娘娘,陷害您的人,极有可能是柳昭仪。”
深深地凝视枫栎一眼,眸子最深处划过一抹思量,林桑青咬住嘴唇,气得直拍大腿,“好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没料到模样周正的柳姒会做出这样子不周正的事情,枫栎,把雷公藤给我。”
枫栎点点头,一边往外掏雷公藤,一边温言劝她,“娘娘,这个时候您应该抓紧把雷公藤毁掉,万万不能拿去太后跟前,若柳昭仪反咬一口,说雷公藤是您塞在貔貅里的,目的是陷害她,您该如何向太后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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