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
孟屿宁垂颅望她,语气极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雪竹怔愣两秒,摇头“没有啊。”
孟屿宁闭了闭眼,浓浓的酒气侵蚀掉素来干净沉稳的眸色。
独立会让人迅速长大,孟屿宁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学着独立,于他而言独立意味着解脱和自由,十几岁的时候不得不依赖父亲生活,哪怕心中如何委屈难过也不得不咬牙熬过去,对其他人而言,那时候沉重的课业是种束缚,可对他而言,埋头学习却是解开枷锁的唯一钥匙。
本科毕业后他去了国外深造,虽然身边也有同学朋友,可每当一个人窝在公寓里的时候,往窗外,那里的天空和建筑都是陌生的。
去英国的第一个圣诞节,学校放假,孟屿宁独自去了趟曼城。
市中心热闹非凡,巨大的圣诞老人造型灯旁围满了游客,即使天色阴沉,脚下的石砖路上还积留着昨夜下过的雨水,可仍挡不住这浓厚的西方节日气氛。
他突然想起家里的春节。
不是那个早已荡然无存的家,而是裴爷爷特意替他准备的过年红包,奶奶给他盛满饭碗的年菜,和坚持叫上他要带他一块儿回家过年的叔叔阿姨,以及拉着他的手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小竹。
他很想念。
怎么也忘不掉眼前这个女孩曾给过他的温暖。
因而在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就匆匆赶到机场去接,从机场到医院又到房管局,终于找到了她。
孟屿宁很想问她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联系他。
明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联系,就连在今天,十几年前势同水火的小学同学还能够坐在一块儿吃饭,唯独对他疏远至此。
她眼里的陌生和拘束让孟屿宁有些束手无策。
他始终无法释怀她对这段关系的冷漠和忘却,又是失落又是生气,却又没办法怪罪她,怕她觉得唐突或是不安,只能不断反复询问自己,是否有做过令她不快的事,说过让她伤心的话,才让他们到今天这个地步。
君子之交是淡如水,可他们曾是那样亲密无间。
如今借着酒意,也没法再顾全她的情绪,孟屿宁只想问清楚。
“这几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嗓音里带着几分薄怒,因为怕吓到她,尽力维持着温和的语气,“就连你小时候挂在嘴边说讨厌的同学,现在都能和你坐在一起吃饭,小竹,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五年前课题项目缠身,他从英国来回四次,第一次是因为知道她早恋,他生气又失望。
第二次回来时,是想对她道歉,即使当时再生气,也不该去那封信。
可对面的屋子人影空空。
后来才知道小竹跟着她爸爸搬走了。
去年这时候他因为工作调动回上海工作,第二次踏足时和第一次无异,这座城市明珠繁华,车水马龙,唯独没有找到人,抽空去了趟她们学校的四平路校区,她却已经毕业离开。
他们之间的时间差好像怎么也补不回来。
被她忽略的微信好友申请和短信提醒孟屿宁,她的躲避分明是有意的。
如果提前告知她自己会来找她,会不会她现在就已经唯恐避之不及地又躲到哪里去了
最终香港的行程一直被搁浅至今。
他从来不是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取舍分明,他曾渴望过乞求过的东西,在一次次的希望破灭后,逐渐被掐灭了最后的火星,如果得不到,那他就不要了。
母亲不要他,他就离开母亲;父亲对他不好,他就离开父亲。
可唯独眼前的这个人不行。
她不可以离开他,更不可以疏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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